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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四亿五》
科长一生黑：《四亿五》
吉他海4的格局，是和别处不同的：都是当中一个漏斗形形的空间站，站里面预备着各路货物，可以随时购物。宇宙里漂泊的人，傍午傍晚累了，每每花四万ISK，买一大群舞女，—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，现在每个都要涨到几百万，——在站内坐着，热热的享用了休息；倘肯多花几百万，便可以买一大群海军陆战队员，或者一大群劳工，欣赏哲学了，如果出到几EISK，那就能买一个少女，但这些顾客，多是穷鬼，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壕，才走进站里的舰长室，要KFC要少女，慢慢地坐吃。 我从一个月起，便在海四里面做小买卖，CEO说，名字太烂，不能在舰长室伺候人家吃KFC，就在外面做点事罢。外面的穷鬼，虽然容易说话，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舞女从货柜里拖出来，看过舞女里有汉子没有，又亲看将舞女放在船里，然后放心：在这严重监督下，掺人妖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，CEO又说我干不了这事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，辞退不得，便改为吉他门口扫地卖垃圾一种无聊职务了。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吉他门口，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，有些无聊。CEO是一副凶脸孔，宣战党也没有好声气，教人活泼不得；只有四亿五到店，才可以笑几声，所以至今还记得。 四亿五是吉他宣战而开着泰坦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；青白脸色，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；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。开的虽然是泰坦，可是一身T1装，似乎爆了都没人补，也没有包月卡。他对人说话，总是满口反北屁儿，叫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四，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“受薪于天，四亿五千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，叫作四亿五。四亿五一到店，所有玩舞女的人便都看着他笑，有的叫道，“四亿五，你泰坦上怎么上Y4装！”他不回答，对柜里说，“两大桶吮指原味鸡，要一个危难中的少女。”便掏出九亿ISK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，“你一定强爆人家新手的工业了！”四亿五睁大眼睛说，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？我前天亲眼见你强爆了新手团的工业舰，掉了好多Y4装。”四亿五便涨红了脸，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，争辩道，“宣战不能算强暴……宣战！……反北屁儿的事，能算强暴新手么？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，什么“三顾茅庐”，什么“自立门户”之类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：太空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，四亿五原来也下过00，但终于没有打仗，又不会后勤；于是愈过愈惨，弄到将要回帝国了。幸而喊的一嘴好口号，便替拉拉同样的被踢出来的人，吉他宣战玩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习惯，便是要吃KFC。坐不到几天，便连爆出来的金属碎片，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，跟他打架人也没有了。四亿五没有法，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强暴的事。但他在我们海4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，就是从不拖欠；虽然间或没有现钱，暂时记在邮件列表上，但不出一月，定然还清，从邮件里删去了四亿五的名字。 四亿五吃了半桶原味鸡，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，旁人便又问道，“四亿五，你当真下过00么？”四亿五看着问他的人，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，“你怎的连半个总监也捞不到呢？”四亿五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，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，嘴里说些话；这回可是全是全宇宙唯一的反北屁儿之类，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，众人也都哄笑起来：空间站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 在这些时候，我可以附和着笑，CEO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CEO见了四亿五，也每每这样问他，引人发笑。四亿五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，便只好向新人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，“你下过00么？”我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，“下过00，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新8的无人机，都能掉什么合金？”我想，新8早就改了多少年了都不知道，也配考我么？便回过脸去，不再理会。四亿五等了许久，很恳切的说道，“不知道罢？……我教给你，记着！合金都有这些。将来做联盟CEO的时候，造泰坦要用。”我暗想我和CEO的等级还很远呢，而且我们CEO也从不将泰坦上账；又好笑，又不耐烦，懒懒的答他道，“谁要你教，不就是三钛合金么？”四亿五显出极高兴的样子，将灰黑的长指甲敲着柜台，点头说，“对呀对呀！……合金还有其他7种，你知道么？”我愈不耐烦了，努着嘴走远。四亿五刚用指甲蘸了鸡油，想在桌子上写字，见我毫不热心，便又叹一口气，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 有几回，贼寇的部队听得笑声，也赶热闹，围住了四亿五的泰坦。他便给他们Y4全抗，一人一个。贼寇拿完全抗，仍然不散，眼睛都望着泰坦。四亿五着了慌，将泰坦的炮台下线，钢板也下掉说道，“不多了，我已经不多了。”直起身又看一看Y3抗，自己摇头说，“不多不多！多乎哉？不多也。”于是这一群贼寇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 四亿五是这样的使人快活，可是没有他，别人也便这么过。 有一天，大约是中秋节前的两三天，CEO正在慢慢的结账，取下粉板，忽然说，“四亿五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我好几个Y4抗钱呢！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看舞女表演的人说道，“他怎么会来？……他爆了泰坦。”CEO说，“哦！”“他总仍旧是强暴。这一回，是自己发昏，竟强暴到统合部去了。统合部的东西，强暴得的吗？”“后来怎么样？”“怎么样？先被反跳，后来是毁电ECM感应抑阻炮扰标记，抽了大半天，再爆了。”“后来呢？”“后来打爆了。”“打爆了怎样呢？”“怎样？……谁晓得？许是AFK了。”CEO也不再问，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 中秋节过后，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，看看将近初冬；我整天的靠着空间站，也须穿上太空服了。一天的下半天，没有一个顾客，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，“一桶香辣鸡翅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，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，那四亿五便在空间站门口停着。他穿梭机黑而且破，已经不成样子；下了穿梭机，穿一件破夹袄，盘着两腿，下面垫一个蒲包，用草绳在肩上挂住；见了我，又说道，“一桶香辣鸡翅。”CEO也伸出头去，一面说，“四亿五么？你还欠Y4抗钱呢！”四亿五很颓唐的仰面答道，“这……下回还清罢。这一回是现钱，鸡翅要好。”CEO仍然同平常一样，笑着对他说，“四亿五，你又强暴工业了！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，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！”“取笑？要是不强暴，怎么会打爆泰坦？”四亿五低声说道，“自爆，爆，爆……”他的眼色，很像恳求CEO，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，便和CEO都笑了。我炸了鸡翅，端出去，放在桌子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几个ISK，放在我手里，见他满手是泥，原来他便用这手开穿梭机来的。不一会，他K完FC，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，坐着用这破穿梭机走去了。 自此以后，又长久没有看见四亿五。到了年关，CEO看了看邮件说，“四亿五还欠Y4抗钱呢！”到第二年的端午，又说“四亿五还欠Y4抗钱呢！”到中秋可是没有说，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四亿五的确AFK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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